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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中秋节吃月饼的起源,相关说法五花八门,几乎都是最近几十年才编造出来的传说,然后被网络流传,被商家运用,被不靠谱的作家当成真实的典故来引用。现存文献表明,月饼正是到了明朝才流行起来的。
(ICphoto/图)
话说北宋中叶,杭州有一个商人乔俊,常年做长途贩运生意,在家的时间很短,在路上的时间很长。
乔俊有一妻一妾和一个女儿,还雇一个男仆,帮着妻妾跑前跑后,操持家务。但是乔俊万万没有料到,那个男仆竟然色胆包天,先是跟他小妾私通,后来又在小妾协助之下,诱骗了他的女儿。
乔俊的妻子周氏思来想去,狠下心来,赶在中秋节那天晚上,买酒买肉买瓜果,备齐两桌酒菜。一桌摆在里屋,自己和小妾吃团圆饭;一桌摆在外屋,“犒赏”那个男仆。
男仆不知道死期已到,还以为当家太太愿意招他当上门女婿,兴高采烈地大吃大喝,喝到半夜,烂醉如泥。这时候,周氏把脸一翻,逼着小妾一起动手,把烂醉如泥的男仆给勒死了,然后趁着天还没亮,给尸体绑上石头,“噗通”一声扔进西湖。
哪知道事有凑巧,没过几天,杭州城里有个女人跟老公闹家务,听老公说要跳水自杀,急急忙忙去西湖搜救,捞了半天,竟然把那个男仆的尸体捞出来了。围观者一瞧,尸体脖子上有勒痕,身上还绑着石头,知道不是自杀,赶紧报官。官府仔细查案,查出凶手与经过。于是,周氏、小妾和女儿都被关进大牢,最后病死在大牢里,乔俊的家产也被充了公。
两个月以后,乔俊才从北方经商回来,见妻妾和女儿都死了,万贯家产也没了,也跳进西湖自杀了。
以上故事出自宋话本《错认尸》,是一个悲剧,本意是教导男人不要贪色,不要娶妾,娶了媳妇就要好好陪着,不要让人家守活寡,否则闹出事来,遗恨终生。而我之所以把这个故事拎出来,却是因为它涉及了宋朝人过中秋的习俗。
不知道你没有留意,乔俊的妻子在中秋那天设家宴,请小妾和男仆吃团圆饭,摆了两桌酒菜,席上有酒肉有瓜果,竟然没有月饼!
其实也不仅是这个故事里没有月饼,把流传至今的宋元话本都翻出来看,统统没有月饼。北宋的风俗宝典《东京梦华录》、南宋的风俗宝典《梦粱录》,还有一本专门记载宋朝节令习俗的文献《岁时广记》,都没有中秋节吃月饼的相关记载。
当然,南宋文献《梦粱录》和《武林旧事》当中倒是写到了“月饼”,但是这种名叫“月饼”的食物跟现在的月饼完全不是一回事,因为这种食物跟包子和馒头差不多,是蒸熟的日常食品,而现在的月饼却是烤熟的节令食品。《武林旧事》也写到了宋朝中秋的节令食品,其中包括圆子、蝌蚪粉和滴酥鲍螺,并不包括月饼。
什么是圆子?就是汤圆。什么是蝌蚪粉?就是面鱼儿。什么是滴酥鲍螺?就是用奶油挤出来的一种花式甜点。也就是,宋朝人过中秋,会吃汤圆,吃面鱼儿,吃奶油甜点,但是不吃月饼。
有人说,宋朝中秋是吃月饼的,苏东坡不是写过一句诗吗?“小饼如嚼月,中有酥与饴。”圆如满月的小馅饼,里面裹着奶油和麦芽糖,这不就是月饼吗?
其实这句诗未必就是苏东坡写的,它很可能是后人的杜撰。就算它是苏东坡写的,也不能证明苏东坡描写的就是月饼,因为诗题是《留别廉守》,题目和上下文都没有体现中秋。
还有人说,唐高祖李渊也写过一句跟月饼有关的诗:“应将胡饼邀明月。”这句诗更有可能是后人的杜撰。就算不是杜撰,胡饼也不等于月饼。唐朝的胡饼是从中亚传入的,其实就是馕,到了中晚唐时期才发展成烧饼。馕也好,烧饼也好,都跟月饼差着十万八千里。
又有人说,月饼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。这话就更加不靠谱了,因为月饼是面食的一种,而咱们中国人最初是粒食民族,南方以稻米为主食,北方以粟米为主食,都是煮着吃,磨成粉再蒸或者烤,那是春秋战国以后才逐渐形成的新型烹饪方式。至于将小麦磨成面粉然后再加工成各种主食,时间更晚,因为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,小麦在中原地区都始终被当成“杂稼”,也就是非主流的杂粮。
关于中秋节吃月饼的起源,相关说法五花八门,几乎都是最近几十年才编造出来的传说,然后被网络流传,被商家运用,被不靠谱的作家当成真实的典故来引用。其中流传最广泛的版本是说元朝末年农民起义,在月饼馅儿里裹纸条,约定“八月十五杀鞑子”,后来起义成功,明朝建立,中秋吃月饼也就成了民俗。这个传说倒有点儿接近历史,因为现存文献表明,月饼正是到了明朝才流行起来的。
最后补充一条来自民国时代的旧闻,说的是抗战胜利以后,国民党机关报《中央日报》刊登南京某食品厂的月饼广告,其中包括用金华火腿做馅儿的“火腿月饼”,用烧鸡做馅儿的“烧鸡月饼”,用板鸭做馅儿的“板鸭月饼”,用椒盐做馅儿的“椒盐月饼”。
现在也有好事者开发鱼香肉丝馅儿和韭菜鸡蛋馅儿的月饼,联系这条民国广告,你会发现以前商家的想象力并不比咱们现代人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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